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區塊鏈可以用來打擊盜版嗎?
在寫這篇文章之前,我會說區塊鏈可以證明正版(例如 NFT¹),但無法阻止人們的盜版行為。原本我是抱著準備「打臉」微軟的心態打開這份研究,沒想到最後被打臉的可能是自己。
微軟提出的構想還沒付諸實現,但它點出了以區塊鏈打擊盜版的全新思考方向。這篇文章會先討論過去有哪些以區塊鏈打擊盜版的方法,接著對照微軟的改良。
比特幣賞金
微軟前執行長 Steve Ballmer 在 2018 年曾公開指出,中國有 90% 的公司都在使用微軟的 Windows 作業系統,但卻只有 1% 的公司付錢。換句話說,有 99% 的公司都不是使用正版 Windows。
要將盜版者繩之以法,得有證據。微軟設有檢舉網站,並提供獎勵。如果你是盜版的受害者,只要提供取得管道、軟體序號和聯繫資料,微軟查證屬實就能獲得一套免費的正版軟體。但...我也是為了寫文章,才知道這個網站的存在。
過去有許多創業家嘗試以區塊鏈打擊盜版,效果都不太理想。不過 Custos 這家公司的方法相當有創意。
Custos 在檔案內加上帶有編號的隱形浮水印,同時還嵌入比特幣錢包的私鑰。這等於是將比特幣當成賞金,鼓勵人們檢舉盜版,賺取比特幣。而 Custos 也能靠著檔案上的浮水印追查源頭:
假設你是一位電影製作人,並想將電影提供給影評人預覽。那你就可以使用 Custos 的反盜版解決方案,將電影上傳到 Screener Copy 這個平台,並透過平台將電影交給影評人。
平台會為每位影評人產生獨一無二的電影檔案副本。每個副本內都會加入隱形的浮水印,並嵌入比特幣錢包的私鑰。這些資訊是以人眼無法辨識的方式隱藏在檔案內,即使檔案經過複製或壓縮,內容仍然會存在。每個錢包裡都存有一些比特幣,只要人們在網路上找到副本,就可以獲得比特幣當成獎勵,並透過隱形的浮水印找到是誰流出檔案。
Custos 沒有透露錢包裡面會有多少比特幣。畢竟金額太低就沒有誘因,金額太高又會引來駭客覬覦,提高影評人電腦被駭風險。賠了夫人又折兵。
微軟決定重新定義問題。查緝盜版之所以困難,是因為各方的利益不一致。微軟提出一套全新的誘因機制,試圖迎合所有人的利益。
抓盜版的誘因機制
把問題定義清楚,答案也就呼之欲出。根據微軟敘述:
反盜版得仰賴公眾匿名檢舉,於是如何創造誘因讓人們提供可靠的線索是核心問題。產業聯盟和企業雖然都有反盜版的計畫,甚至願意懸賞 100 萬美金抓盜版。但因為過程難以公開透明,沒人知道那是不是行銷噱頭,效果也就跟著打折扣。
反盜版的挑戰在於各方的利益不一致,甚至是相互衝突。Argus 是一套完全透明的反盜版獎勵機制,讓版權擁有者、被授權者以及檢舉者都能朝同一目標前進。
首先,微軟將盜版生態區分為 3 種角色:
版權擁有者,例如電影製作人
檢舉者
被授權者,例如影評人或電影院
版權擁有者的動機是找到侵權者。他們會評估侵權的嚴重程度,並提供獎金誘因,期待人們踴躍檢舉。檢舉者的動機是拿到獎金。被授權者則擔心自己誤用盜版內容而侵權。
如此一來,微軟便將盜版問題,簡化成如何讓三方都能得利的經濟問題。這是最關鍵的一步。接下來,他們只要設計經濟誘因,讓三方都為了各自的利益努力,就能自然地減少盜版。
根據微軟敘述:
檢舉者希望拿到最多獎金,因此有可能會創建多個假帳號重複回報問題、誇大盜版的影響,或是大量回報假訊息。這讓版權擁有者難以準確評估侵權的嚴重程度。此外,侵權者也常會反駁自己是被檢舉人或版權擁有者栽贓。尤其版權擁有者必然是另一份副本的持有者,這種球員兼裁判的問題經常爭論不休。
微軟也在檔案內加上隱形的浮水印。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,即便檔案化成灰,浮水印的內容還是可以辨認。方法和 Custos 大同小異。
但要避免檢舉者重複回報,就得靠經濟誘因幫忙了。如果有人創建大量假帳號,並藉此領取超額獎勵,就會被微軟視為女巫攻擊(Sybil Attack)。
女巫攻擊在區塊鏈上相當常見。為了讓有問題的交易上鏈,駭客可能會創造出很多假的礦工負責驗證交易。因此,區塊鏈普遍會要礦工提出工作量證明(基於電腦算力)或權益證明(基於抵押金錢),目的就是大幅提高創造假礦工的成本,讓駭客打退堂鼓。
而微軟的經濟誘因設計,則是讓重複檢舉同一案件的獎金遞減。而且第二次之後的檢舉獎金總和,不會超過第一次。這就是在鼓勵人們成為第一且唯一的檢舉者。
但如果是有心人士以匿名的方式,大量回報假訊息呢?
這讓我想到鏈上預言機 ChainLink² 的機制。之前我將 ChainLink 稱為「不靠權威機構產出的可靠數據」。它就是仰賴經濟誘因吸引網友回報正確的數據,並將數據重新整理之後,就成為目前鏈上最被廣泛信賴的資訊來源:
ChainLink 的報價如何比交易所還正確?
ChainLink 的報價者會透過 API 從外部取得資料,將數據交給 ChainLink 的智慧合約處理,並產出最新報價。即便每位報價者呈報的價格皆不相同,但智慧合約會篩選出聲譽良好的報價者,剔除極端值,再從剩下的價格中算出最終的「合理值」。現在包含 SWIFT、Google 和幣安智能鏈都與 ChainLink 合作,共同提供或使用更可靠的數據。
每位報價者都要預先繳交押金。如果提供的數據被採用,就可以獲得額外的 LINK 幣獎勵。反之,若提供的數據被拒絕,不僅無法獲得獎勵,押金還會被沒收。
ChainLink 已經替微軟證明,只要經濟誘因設計得當,互不認識的網友也可以成為神隊友。
ChainLink 胡蘿蔔與鞭子雙管齊下。如果報價與最終結果相近,報價者就可以獲得獎勵。反之,如果報價與結果誤差太大,那就懲罰報價者。這套機制受到業界的認可,就連借貸服務 Compound³ 都把加密貨幣報價來源從 Coinbase 交易所改為 ChainLink。可見去中心化比中心化更可靠。
微軟也打算使用類似的方法,只是獎勵與懲罰的規則不同。
最後,微軟還引入以太坊上的智慧合約成為中立的第三方,負責處理盜版檢舉,避免版權擁有者自己球員兼裁判的爭議。
或許未來檢舉達人會更普及,甚至變成人們的兼差首選。就像比特幣礦工一樣。礦工們的電腦也不再是執行工作量證明的無意義運算,而是抓盜版協助產業正向發展。
只不過這都只是微軟的構想,也不保證能有效解決盜版問題。
待解決的問題
這套方法要有效,得有以下 3 大前提:
浮水印不會失效
檢舉者受經濟誘因驅動
區塊鏈不會故障
假設浮水印失效,系統難以辨別檢舉者提供的內容真假,當然也就不知道該給誰獎勵。
如果有人的檢舉目的不是為了錢,而只是想搞破壞,也不在乎付出更高的成本,那麼微軟也拿他們沒辦法。萬一區塊鏈故障,整套機制就會跟著癱瘓。
實際上,智慧財產領域的角色應該不只三種,利益關係更是複雜。這套規則未來勢必得持續修正。只是我認為經濟誘因是不會變的大方向。
以比特幣為首的區塊鏈,在過去 10 年都是仰賴經濟誘因確保系統安全。因為如果攻擊得付出相應代價,駭客在出手之前肯定會多想一陣子。
經濟誘因維護了區塊鏈的安全性。只要規則、角色稍作修改,就能像微軟這樣讓它搖身一變成為抓盜版的群眾外包機制,解決各式各樣的社會問題。說穿了,許多棘手難題背後的成因之一,可能都是如何分配各方利益的經濟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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