嗨,早!
美國財政部上週投下震撼彈 —— 要求加密貨幣錢包實名制。一旦法案正式頒布,人們從交易所提領加密貨幣到手機錢包時,交易所就有義務對錢包進行實名認證後才能放行。
目前草案進入公開徵求意見階段,預計於 2021 年 1 月 4 日截止收件。雖然區塊勢的讀者大多不是美國公民,但區塊鏈與加密貨幣的發展早已超越國界限制,美國法規也可能影響身在台灣、香港的你我。
這篇文章我會說明美國財政部為什麼要提出這項草案、加密貨幣社群如何回應,以及這項草案對加密貨幣、區塊鏈的發展有哪些影響。
錢包實名制
每次我受邀演講,都會邀請所有人拿起手機、下載加密貨幣錢包,親身體驗如何透過加密貨幣轉帳:
熟悉的操作流程:和 LINE Pay 或街口支付的操作體驗相似
匿名的收款帳戶:在無須提供任何個人資料的情況下,就能創造收款帳戶
每當我在司法單位分享,講到「匿名的收款帳戶」時,總會引起台下一陣騷動。畢竟在中心化的金融世界,即便是人頭帳戶,檢調人員還是有辦法循線追查。但如果是透過手機創建的加密貨幣帳戶,可是連「人頭」跟「車手」都省下了。政府連凍結帳戶都做不到。
換句話說,檢調人員若只是將既有執法手段搬到加密貨幣領域,恐怕會事倍功半。而美國政府為了杜絕加密貨幣非法交易,要求交易所未來得事先對錢包進行實名認證:
美國財政部轄下的金融犯罪執法網絡(FinCEN)公布一項草案,要求涉及個人加密貨幣錢包交易的銀行、加密貨幣服務商,在客戶提領金額大於 3,000 美金時必須對該錢包進行實名認證。若提領金額超過 10,000 美金時,除了實名認證之外還得主動向 FinCEN 報備。
實名認證的資料必須包含個人身份、真實地址,藉此杜絕匿名交易。此外,FinCEN 也知道有人會「鑽漏洞」將一筆大額交易切成多筆小額交易。FinCEN 已經在規範內提出相應的反制措施。
錢包(wallet)、帳戶(account)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,只是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常常將兩者混用。
錢包是由個人保管私鑰(或助記詞),並由自己全權管理的金庫。它就像是數位版的皮夾。政府既不知道每個人有幾個皮夾,更無法凍結人民皮夾內的資產。這對政府來說是全新的概念。
帳戶則是交易所替用戶保管私鑰,且由交易所代為管理的金庫。它就像是銀行帳戶。政府可以透過交易所得知帳戶背後的用戶身份以及資金動向。管理方式就和銀行帳戶類似。這是政府早就相當熟悉的事務。
美國政府打算直接以管理帳戶的方式來管理錢包,強制錢包實名制。對政府來說,這當然是個直覺且能快速上手的管理辦法。只是法案一旦通過,必定後患無窮。
地上經濟地下化
在社群媒體上,以 Coinbase 的執行長 Brian Armstrong 和 Circle 的執行長 Jeremy Allaire 的論述最清晰、砲火最猛烈。Coinbase、Circle 這兩家公司是加密貨幣領域內最知法守法的公司,為什麼這次他們都選擇站在政府的對立面?
Brian Armstrong 在幾週前就得知風聲,並率先在社群媒體上發難:
這項草案乍看合理,實際上卻是個餿主意。在加密貨幣的世界中,蒐集個人資訊是不切實際的提議。許多 DeFi 智慧合約都可以接收加密貨幣(並提供借貸服務)卻完全不屬於任何人。此外,許多未開發國家的用戶正是因為缺乏身份或地址,無法使用傳統金融服務,才選擇使用加密貨幣交易。
如果未來這項規範上路,人們將會越來越少從交易所轉帳到個人錢包。這將使美國的金融服務系統,自絕於全球的加密貨幣創新之外。美國應該學習當年擁抱網際網路的精神,讓人們可以在新興的加密貨幣經濟中自由地轉移資金。
簡單來說,他認為這項法案不僅在執行上困難重重,還會逼得大量的地上經濟地下化。
如今人們可以取得加密貨幣的方法很多。從合法交易所買幣只是管道之一,也有人會在 LINE、Telegram 群組或臉書社團裡,跟正好要賣幣的人進行場外交易(Over-The-Counter)。後者的交易量可能遠比前者大得多,但交易風險更高,也更可能買到贓款。
原本美國政府是想藉由新法案,降低加密貨幣的非法用途。卻忽略了真正願意配合這項法案的對象,都是那些原本就乖乖聽話的合法交易所。根本管不到那些透過場外交易來洗錢的罪犯們。
這就像老師為了懲罰翹課的同學,把乖乖坐在教室的同學都叫出去罰站。未來誰還想來上課?
除了政府搞錯監管對象之外,Jeremy Allaire 選擇從科技發展的歷史切入,建議政府應該花心思學習如何監管加密貨幣。而不是用老方法面對新問題。
他指出,網際網路這項科技也帶來相當多難題,但如果當初美國政府選擇禁止網路,那現在美國也不會是網路產業的領頭羊。加密貨幣也是相同:
就像開放網路雖然讓非法交易得以藏身、駭客更容易竊取人們的資料,甚至恐怖分子可以將影片匿名公開在網路上招募成員。但美國政府並不會因此而禁止人們使用網際網路,而是保持開放並想辦法打造更多新的追查工具並與之共存。相對之下,美國政府這次提出的草案卻是走向封閉,以嚴格的監管措施將加密貨幣的創新拒之於門外。
換句話說,他看到的是政府的不知變通。但如果回顧科技發展史,就會發現這並不令人意外。
最經典的案例是 1865 年英國頒布的《鐵路機車交通法》,後來它被戲稱為「紅旗法案」。當時這項法案規範的是 19 世紀的最新科技 —— 汽車 —— 該遵守哪些交通規則。
紅旗法案的教訓
根據維基百科說明:
汽車發明以後,英國在西元 1865 年通過了「紅旗法案」。規定每輛車都必須至少要有 3 個人一起開,其中 1 人要負責走在汽車前方並舉著紅旗,藉此警示附近的行人與馬車注意
1896 年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州也曾無異議通過類似法案,要求「無馬馬車」駕駛在行進途中遇到馬匹時,必須立即停止車輛行進、迅速拆解車輛,並將車輛部件移至馬匹的視線外,例如路旁的樹林後方。
現在回頭看,大家當然都會取笑當時的英國、美國政府。有人舉著紅旗走在汽車前面「擋路」,汽車怎麼可能開得快呢?
原來在汽車發明之前,交通規則是為了行人與馬匹所制定的。政府頒布這項規則時,肯定也受到許多馬車公司的大力支持。畢竟當時人們對汽車還不熟悉,把車開上路不僅會嚇到馬還會撞到人。非常危險。
一個世紀以後,汽車依然具有危險性。天天都有人因為車禍喪生,但早已沒有政府會因此考慮禁止汽車上路,而是透過宣導安全駕駛知識、違規取締等措施,來降低汽車普及化所帶來的風險。
加密貨幣就像是 21 世紀的「汽車」。雖然帶來了便利 —— 讓轉帳像是傳訊息一樣簡單 —— 卻也同時創造新的風險。但要求交易所對個人錢包、智慧合約進行實名認證,就像是政府立法要求汽車遇到馬匹都要躲在樹叢後面一樣不切實際。
我認為這項法案將直接影響未來美國交易所的生意,以及去中心化金融(DeFi)如何發展。一旦法案通過,最知法守法的交易所(例如 Coinbase)馬上就得面臨如何落實實名驗證的困難。因此,他們才得選在第一時間跳出來大聲反對。反觀主場不在美國的交易所例如幣安,更像是在隔岸觀火。
無論草案最終是否修正,人們使用加密貨幣的需求不會減少。既然無法在美國滿足金融需求,就只好換個國外的交易所,甚至是鋌而走險轉入地下經濟。當加密貨幣的金融活動開始遠離美國,換個角度看,這反而是其它國家趁勢崛起的好機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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