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有位朋友問我寫區塊勢的最大成就感來源,是獲得上帝視角的感覺嗎?恰好我在國慶連假,歸納出一個自己覺得很自豪的框架,乾脆就把它命名成「上帝視角」。至少名字聽起來很厲害,也很好記。
何時該用區塊鏈?
有越來越多政府機關及企業對於如何應用區塊鏈相當感興趣,他們的第一個問題通常會是:「許先生,你可不可以幫忙評估一下,在我們的業務範疇中,有哪些地方適合運用區塊鏈?」
這是個不好回答的好問題,因為它考驗回答者:
對區塊鏈的認識是否足夠透徹
對政府或企業的業務是否足夠瞭解
我知道有些人會反過來批評這些發問者不懂區塊鏈就想跟風,或是為了區塊鏈而區塊鏈。不過我認為,如果回答者有能力馬上提出幾個關鍵問題,讓政府或企業開始思考自己適不適合使用區塊鏈,這很可能就促成了一樁顧問案或是產學合作機會,雙方攜手找答案。
過去我面對這個問題,常常也是兩手一攤,或是開始跟對方個案討論。但隨著區塊勢分析的應用案例越來越多,我發現企業以區塊鏈解決的問題其實都大同小異,他們最終目標相當一致 —— 達成數位的去中心化協作。
企業想要轉型至數位去中心化,會因產業不同而面臨不同的挑戰,也會有不同的收穫。如果放錯期待(跟風),那麼企業可能也要失望了。而如果低估挑戰,則是會事倍功半。因此,今天我提出一個簡單的框架,讓任何人都可以用它來評估自己是否該用區塊鏈、該如何管理期待與正視未來的挑戰。
上帝視角
如下圖。
它的縱軸,也就是直的這條線是協作形式的不同,下方是紙本協作,上方是數位協作。它的橫軸,也就是水平的這條線是轉移形式的不同,左方是中心化轉移,右方是去中心化轉移。
有了這兩條線,我們就可以切出四個象限。右上角是數位的去中心化,左上角是數位的中心化,左下角是紙本的中心化,右下角是紙本的去中心化。
區塊鏈是讓政府或企業實現數位去中心化協作的工具。換句話說,右上角是使用區塊鏈之後的結果。我們只要把產業的現況填進這張圖,就可以對照出使用區塊鏈的前後差異。也就是大家常常問的:「用了區塊鏈之後,會有什麼不同?」
以高鐵票為例,目前台灣高鐵有紙本車票也有數位車票。如果我買了一張紙本車票,但臨時有事不能搭車,我可以直接把車票轉賣給需要的人。這種只要雙方議定好就可以直接完成轉讓,屬於去中心化協作。因此,紙本車票應該被填在右下角,紙本的去中心化協作。
如果我是透過高鐵 app 買了一張數位車票,因為臨時有事不能搭車,目前以 app 完成取票的高鐵數位車票就無法再轉移到其他設備,只能選擇退票。這種由高鐵 app 中心化管理用戶能如何使用車票,屬於中心化協作。因此,數位車票應該被填在左上角,數位的中心化協作。至於左下角「紙本的中心化協作」則比較接近於中國常見的實名制車票,無法去中心化轉讓紙本票券,而是得憑著票券到中心化機構按照他們訂定的規則處理。
如果高鐵要運用區塊鏈的話,會怎麼樣呢?這張「未來的高鐵車票」會落在右上角,是能以數位去中心化協作的高鐵車票。
它和右下角紙本車票的差異,只在於紙本協作和數位協作的不同,但兩者都是去中心化轉移。也就是說,不需要受限於高鐵 app 的規則,人們轉讓車票就像是傳送圖片一樣簡單。換個角度來說,它和左上角數位車票相同,都是數位票券。但原本綁定在高鐵 app 裡的數位車票,會受限於高鐵 app 的轉讓規則。而未來的高鐵車票,則像是你手機裡的照片一樣,沒有任何轉移限制。
你可能會說:「票券轉移功能未必要區塊鏈才做得到吧,現在高鐵 app 沒用區塊鏈不也可以分票嗎?」
沒錯!如果系統設計者一開始就能設想到所有可能的票券轉移情境,也就是越單純的協作情境,那我會推薦你使用中心化系統就好。但如果系統設計者很難事先設想到票券轉移的所有情境,也就是越複雜的協作情境,那我會推薦你考慮去中心化系統。
事前考慮到所有可能的情況很難嗎?
高鐵和台鐵當初都只考慮到買票和退票,而沒有想到票券轉讓的情境。所以不要太高估自己。票券的使用情境可能還算單純,如果是金錢的轉移或是數位資料的授權呢?越複雜的協作情境,就越難預料金錢和資料會如何流轉,也就越適合以去中心系統進行數位化。中國政府發行的數位人民幣或是電子發票上鏈,都是相當有代表性的例子。
高鐵票是同時具備紙本和數位的例子。我們也曾經討論過 IBM 的 Food Trust 食安履歷追溯平台,以及 TradeLens 國際貿易協作平台,兩者都想解決跨企業的資訊流通效率問題。企業為了保護營業秘密,不願意與其他企業共同建立一個大資料庫,導致企業之間資訊傳輸仍舊依靠紙本作業。原本的業界情況是在右下角,Food Trust 和 TradeLens 則讓它往右上角移動。使用區塊鏈前後的差異在於紙本作業數位化,以提升協作效率、降低協作成本。
再舉跨境匯款當例子。原本的跨境匯款系統是左上角的數位中心化協作,而 IBM 運用區塊鏈打造的 World Wire 這套跨境匯款系統,則是在右上角的數位去中心化協作。兩者差異在於中心化與去中心化的不同,因此只要專注思考去中心化之後能做到哪些中心化做不到的事即可。
「上帝視角」的使用方式,是協助人們找出區塊鏈的使用前後差異。只要知道目標在哪裏,以及目前在哪個位置,就可以自行評估利弊得失了。但是「上帝視角」並非萬能,它只能用來評估前後差異,但如果使用者對於產業的現況不熟悉,這張圖就無法發揮最大效果。
用上帝視角分析完之後,對企業會有什麼實質幫助呢?
擬定計畫與資源配置
首先當然是要確認利大於弊。數位去中心化有三個常見的優點,分別是:
紙本作業數位化
確保隱私
便於協作
但數位去中心化的科技還很不成熟,常見的三個缺點分別是:
效率不佳
隱私不佳
學習門檻高
舉例來說,比特幣區塊鏈或以太坊的轉帳速度目前都還在每秒 10 筆以內。如果你的應用原本就非常講究即時到帳,例如買早餐付帳就暫時不適合採用區塊鏈支付。但如果你的應用是跨國匯款,本來就要等上好幾天。現在可以縮短成幾小時或幾分鐘,那就可以考慮。
每種應用情境,都有各自的優缺點。利大於弊,那就可以考慮採用。弊大於利,則得調整資源配置。例如安永會計事務所為了解決以太坊交易的隱私性問題,就主動投入人力研發零知識證明技術。
絕大多數的區塊鏈新聞都不脫今天討論的內容,也就是找到情境、評估利弊、配置資源。我相信臉書帶頭發行的 Libra 肯定也有經過這一番沙盤推演,最終才決定在這個時候推出。同樣的,如果你曾經也想過某個領域是否可以應用區塊鏈來解決問題,不妨把今天的上帝視角拿來套套看,或許就可以找到答案。
有了這個框架,最難的就是各個領域的專業知識,畢竟隔行如隔山,而不會再是區塊鏈的技術知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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